2017年之十二,《 金坑流光碎影》發(fā)表于“八閩古城古村古鎮(zhèn)叢書”,存謝!
探尋的腳步踏上了邵武金坑。堅實的土地上,遠山傳來了當年金坑妹子“送郎當紅軍”的山歌:“松明火把夜不眠,妹做布鞋到天明。針兒密來線兒長,知心話兒說不完。唱支山歌與哥聽,當兵就要當紅軍……”
深情的歌聲穿越了時光隧道,仿佛回到了令人心潮澎湃、戰(zhàn)火紛飛的土地革命時期。往昔崢嶸歲月,今當緬懷先烈。八十年前,金坑有五十一位優(yōu)秀兒女毅然參加紅軍,從這里踏上了建立紅色政權,解放全中國的革命道路。令人扼腕痛惜的是,這個英雄群體中竟沒有一位能回到家鄉(xiāng),全部先后壯烈犧牲。
歷史不能忘卻,春天和冬天,溫暖與嚴寒,都不能忘卻。人類記憶如若喪失,便喪失了一切。想起當年革命先烈們拋頭顱、灑熱血、激情燃燒的歲月,對金坑這塊紅色土地的敬仰之情便油然而生。金坑的山水蘊藏著許許多多金戈鐵馬、雷霆萬鈞、撼人心魄、動人心弦的紅色故事。空曠的鄉(xiāng)間,風聲凜凜,在提醒我堅信:這五十一位烈士的英魂始終沒有離開這里!堅信他們存活在金坑的每一棵大樹中、存活在每一塊巖石中、存活在潺潺而流的金溪水中……
小巧玲瓏的金坑地處閩浙贛三地邊境,群山環(huán)繞,郁郁蔥蔥,得天地之靈氣,吸日月之精華。曾有人怨天尤人、扼腕嘆息:與沿海發(fā)達地區(qū)相比,因為大山的阻隔,時代發(fā)展的步伐到達金坑時終是緩慢了許多。然而,正因為如此,被時尚遺忘的金坑卻顯得格外的安詳、寧靜與純樸,幸運地保留了武夷山腹地較原始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,保留住了傳統(tǒng)古村落的原始風貌。這里依然是遠山近水,風景如畫,空氣清新,潤人心肺,絕然是個逃離紛紛揚揚之塵擾,安逸浮躁、怡情悅性的好去處;是一個緬懷舊事,洗滌靈魂的圣潔凈地。
憶當年紅色歲月,朱德、彭德懷、項英、賀龍等老一輩無產(chǎn)階級革命家曾在這里開展如火如荼的革命斗爭,至今在金坑依然可清晰地看到當年東方縣蘇維埃政府舊址、中央蘇區(qū)閩贛省蘇維埃政府所在地,以及紅軍橋、紅軍指揮所、彈孔墻、紅軍標語樓等眾多紅色革命遺跡。尤其是紅軍標語樓讓人感到震撼,它完整清晰地保留了八十多年前署名為“紅軍護水”的十余條紅軍標語,內(nèi)容十分豐富而有特色,彌足珍貴。
歷史再往前追溯,翻開金坑厚重的時光頁碼,其輝煌文化悠久綿長,毫不遜色于它鄉(xiāng)它處,翠綠蔥郁的山水之間,流動著格外靈動的文脈。早在宋朝時金坑便始設鄉(xiāng)制,商品經(jīng)濟十分活躍,古道驛站、車馬舟船,人來人往,日夜繁忙,故時人稱為晝錦鄉(xiāng)(即日夜繁華之地),元朝改稱晝錦上鄉(xiāng),明代為晝錦上鄉(xiāng)四十都。儒林郎第、文昌閣、大夫第、九級廳等明清古民居百余幢分布于老街兩側。文史專家在金坑考證明、清商貿(mào)歷史,在下坊自然村查閱李氏宗譜時,發(fā)現(xiàn)金坑李氏屬唐高祖李淵后裔,即李淵之子李元嬰后代。宗譜載有李氏遠祖存考、家族世系、歷次修譜舊序、歷代家族杰出人物傳記等內(nèi)容。追本溯源,金坑李氏在明朝初期,由南城遷至光澤,再遷至金坑,立戶開籍,墾山耕田,繁衍生息。
不僅于此,金坑大常村還是太極一代宗師張三豐族人的祖居地,史料記載:張三豐祖先九齡公為廣東曲江知縣,隋末唐興之時,群雄崛起,曲江一帶失守,九齡公攜家眷十三口、家兵十余人,盟結為骨肉兄弟,避居閩邵五臺山(今邵武道峰山)。后來其中一脈遷至金坑大常村生息繁衍,至今已有近千年之歷史。大常村清末第五修《張氏族譜》中一篇《子沖張公傳》達千余言之多,詳細地記載了張三豐的生平事跡。村中張氏祖廟那塊“曲江之源”門匾,以及傳說為張三豐與仙人對弈的黃蠟石棋盤至今完好無損。
秋雨不大不密不急,帶來了舒爽的涼意,漫步在年代悠久的金坑老街上,懷舊思緒如同金溪水風吹波起,陣陣襲來。腳下深黃色的鵝卵石街面被雨水滋潤后,盡情散發(fā)出歲月滄桑的味道與亮光。老街兩旁的古建筑皆靜靜地佇立在細雨中沉思不語。民居里,卻是庭院空落,房屋的主人都不知上哪里去了。偶見到有年老而佝僂的身影慢悠悠地出現(xiàn)在民居內(nèi)外,腳步有些遲鈍而緩慢,顯得十分地無奈與孤獨。我不禁有些扼腕嘆息,端的如此一個環(huán)境優(yōu)美、清新自然的安居民宅,卻被人們?nèi)绱溯p易地冷落。
現(xiàn)實的情景有些讓人無語,人往高處走,水往低處流。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。然而,凡事皆有利弊,魚和熊掌不可兼得,世事怎能十全十美?正如錢鍾書先生在《圍城》書中所言:“城中的人想沖出去,城外的人想沖進來。”這真是一語中的,十分經(jīng)典。只是讓人擔憂的是,傳統(tǒng)古村落文化是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基礎,是“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”人文理想的文化依托。從某種意義上說,傳統(tǒng)村落的消亡,意味著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將失去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,反過來又會造成文化傳承危機。
但我相信“此一時,彼一時,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”之說,總有一天,“逃離”鄉(xiāng)村的人們終會回歸故里,不再遠離。因為對生于斯、長于斯的他們來說,無論離鄉(xiāng)的游子走多遠,是一時的暫別,還是永久的逃離;無論在外面是發(fā)達,還是落魄;無論是事業(yè)有成,還是一事無成;誰都難忘故土,難忘家鄉(xiāng)。因為故土有太多太多令人魂牽夢縈的鄉(xiāng)愁……離鄉(xiāng)人無法逃脫“床前明月光,低頭思故鄉(xiāng)”這種刻骨銘心、牽腸掛肚的鄉(xiāng)愁。鄉(xiāng)愁是每個中國人心靈中最柔軟的情結,也是最富生命力的恒久主題。哪怕是遠在海外的華人僑胞,他們始終不忘自己是黑頭發(fā)、黑眼珠、黃皮膚的中國人,是黃河的子孫、龍的傳人。他們割不斷漂泊異鄉(xiāng)的游子對祖國的深深眷戀和綿綿深情。
同理,金坑的游子們無論走到哪里?也不會忘記金坑這塊堅實的土地,這里不僅有著紅色歷史,有著傳統(tǒng)村落、美麗鄉(xiāng)村的風韻,還有金坑人的淳樸祖訓與質(zhì)樸情懷。
喝過金坑米酒的人都說香醇有勁,那是因為酒料的純真與時間悠長的緣故;金坑古村充滿魅力,那是因為它與眾不同的天然本色?!鞍倌旯陋殹背删土私?jīng)典,將讓世人刮目相看。金坑雖然寂寞沉潛得太久,但塵封的時光更使它的魅力與日俱增,如今該是“鉛華洗盡露嬌容”的時候了。
金坑,這是一方古老而有文化內(nèi)涵的土地,是一塊令人肅然起敬的紅土地,亦是一塊年輕的充滿青春活力的處女地。莫道今日“養(yǎng)在深閨人不識”,他日必然是“天下誰人不識君”。在這里能夠讓你品味人生哲思,能為你釋放人生壓力,你可以傍于綠水小溪邊,或歇于山下農(nóng)舍旁,飲一碗當?shù)仞B(yǎng)生擂茶、品一杯香濃米酒,聽聽當年紅色根據(jù)地的故事,愈加珍惜今天來之不易的美好時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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